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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民社會的生活滋味(李仁芳)
海峽兩岸華人社區的差別為何?距離在哪裡?
粗略地看:一邊的領導人每4年由公民選一次,一邊現在說是終身庸替。關於人民的異議表達,一邊有2006年紅衫軍、2013年白衫軍、2014年太陽花學運;一邊則有1989年4∼6月天安門學運。對比海峽兩岸表達異議學生青年╱人民的後續遭遇,全球見證是迥然有別。
因此有政治狂熱者強調:民主、人權、自由和法治是「台灣唯一的籌碼」。
其實細緻地看:海峽兩岸「民間社會力」的榮枯與「生活滋味」對比才是真正鉅大差異所在。市民階層、民間社會、宗教多元、社區共融的蓬勃發展,快樂共居的城市,讓不同背景的平凡人,都能擁有更好的生活滋味。這些才是「台灣更根本的籌碼」。自然風土及人文優勢,將台灣形塑成全球最重要的「華人優質生活中心」及文化代言地區。
人文底蘊藏在民間
台灣生活文化底蘊深厚,巷弄間生活皆顯「大隱隱於市」調性,不張揚、毫無勉強、純出天然。文化不在隔絕塵世,而在原有自家的一方天地。在台灣南北東西城鄉各處穿街走巷,就會發現台灣的人文底蘊是藏在民間,而非「國家意志」由上至下的規劃。
台灣具備的生活文化人文優勢至少有:
一、紮實的公民社會、優質的國民素養、深厚的文化涵養、多元的社團宗教、自由的媒體輿論、旺盛的志工運動、草根的巷弄人文底蘊,以及落實傳統價值(仁愛、孝親、尊師、勤奮、善良、純樸等美德)的生活方式。
二、傳統優質東方文化保存與西方文化融合。台灣人在常民社會與生活中體現溫柔敦厚禮儀,成為世界華人社區中特別的文化風景,且因為歷史因素,台灣同時保存了東方和西方文化底蘊,從生活美感到藝術美學,如雲門舞集、侯孝賢、李安電影(侯、李的民間巷弄小城小曲如《童年往事》、《喜宴》、《斷背山》,對比張藝謀金戈鐵馬廟堂雄文式國族論述如《英雄》、《滿城盡帶黃金甲》等作品)等表現常讓世人驚豔。台灣是面向海洋的開放社會,東方文化在台灣吸納西方文明菁華,形塑成具特色的台灣文化作品。無論在電影、音樂、舞蹈等藝術表現上,均受世界高度肯定,也得到歐美各領域專業人士的敬重,屢獲相關領域世界級獎項推崇。
三、引領華人地區生活風格與流行文化。台灣一直是華人流行音樂的創新創意中心,也是流行音樂天王天后的育成中心。
四、文化創新蓬勃,文創實力堅強。2011年迄今,夏姿多年來不間斷在巴黎時裝周每年兩季參展,並分別在Saint-Honore街和蒙田大道開設兩家巴黎店面;年輕一輩則吳季剛、周裕穎在紐約時裝周,陳邵彥、詹朴、黃薇在倫敦時裝周,江奕勳在巴黎男裝周嶄露頭角。相對於人口比例,台灣的時尚創新力在華人社區可謂遙遙領先。
五、台灣人文條件優良,出版品密度極高(以2012年台灣出版數量為4萬3000餘種、中國大陸出版數量41萬4000種的數據來看,中國大陸的出版數量為台灣的9.6倍,但中國大陸人口卻是台灣人口的56倍,每百萬人的出版品密度,台灣是中國大陸的5.8倍);2015年台灣出版書近4萬種,平均579人就有一本新書,出書的豐富度排名全世界第二名,僅次於全球最強的英國(325人)。
本專欄月前提及,今年5至11月代表台灣在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發光的田中央工作室作品展「活在宜蘭:連結山海水土」正是台灣建築創意與生活文化格調受世人肯定的最近例子。
每座田中央建築都是顧人、顧地景、顧地方歷史,而非刻意營造美形。他們《生活在地方》(Living in Place),設計在地方,監造在地方,思考在地方,嬉遊在地方。志道據德,依仁遊藝,都謹守不離不棄地方的場所精神——從工作室到要照顧的工地,50件作品都位於「田中央」事務所方圓30公里以內,不出半小時摩托車程就可抵達。這樣的距離可以讓建築師隨時來往工地和工作室,像農夫一樣細心呵護他們栽種的水稻。
徹底深入真實生活
他們認真地生活在山海之間,連早餐桌上早報都輝映著綠光,以身體的尺度了解宜蘭的家鄉、街廓的歷史紋理,讓土地的精神滋養設計的心魂;生活在河海交界的地方,水氣蘊散,他們關心風怎麼吹,水怎麼流,房子怎麼給人住。想透過徹底深入的真實生活,讓自己與在地的脈動融為一體。透過如此感知,讓設計與城鄉不斷變動的環境、居民使用經驗等因素之間生成綿密、無須以言語傳達的關聯。完全顯露田中央這樣的台灣建築設計精英,是如何地敬重與守護地方常民社區的生活滋味,這也正是台灣「民間社會力」在全華人社區是何等突出、何等興旺的淺白例證!
就如同大陸「美麗鄉村特色小鎮」由「國家意志」由上自下的政策規劃主導,而台灣無為草堂、天空的院子等「巷弄創業」能量則是勃興自草根民間;田中央的例子也顯示了對「常民生活」的守護,與對「人民位置」的看重——這可能正是海峽兩岸華人社區最大差別的所在。
政治大學創新管理退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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