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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 貿易戰戳破的虛幻迷思 2018/08/31
上周美中貿易官員在華盛頓舉行的第四輪談判，如外界預料般以各說各話收場。同時，美國針對「中國製造2025」160億美元商品開徵關稅也正式啟動。川普總統在推特上表示取消國務卿龐皮歐赴北韓的行程，並說在美中貿易戰結束前，他不預期中國會在北韓核武議題上提供援助。
國際原則靠美維持
這些跡象顯示，川普已將其戰略目標的優先次序，從今年上半的朝鮮核武議題轉移至被川普政府視為「戰略對手」的中國，並不惜全方位地施加更多經貿壓力，來迫使北京讓步。
川普素人從政的不可預測性、強悍而又善變的「非典型」性格，不僅超脫長年來國際政經菁英的行禮如儀，且對不善於因應變化的國際社會帶來諸多衝擊。更重要的，川普揭起的貿易戰戳破過去數十年來在國際間被視為是既定的原則及趨勢，原來竟是建立在美國政經霸權之上的虛幻迷思。
例如，許多人奉自由貿易為金科玉律，宣稱其為當代全球經濟繁榮不可撼動的基礎。但在川普「美國優先」與高舉「公平互惠」的挑戰下，自由貿易原則卻顯得不堪一擊。這暴露出當今經濟全球化下的自由貿易事實上是卑微地建立在美國意志與利益的基礎之上。當美國自認為無法能從此原則下獲得利益或是不願再提供支持時，該原則即變得岌岌可危。
許多人宣稱當今全球緊密分工的產業價值鏈是受市場力量驅使，非政治力量所能撼動。然而，川普對中國課徵的高關稅已迫使許多跨國企業，與將生產基地設於中國的中下游企業，開始採取撤出中國而前往其他地方設廠的避險策略。這些現象不僅打臉前述說法，也暴露出當今全球產業的分工連結仍是建立在國家意願的政治基礎之上。一旦當政治基礎不存在，企業就得被迫改變生產布局來因應政治變局。
許多人宣稱川普的作為將使美國走向孤立，中國則將趁勢崛起，並透過亞投行與一帶一路而成為世界盟主。但是川普印太戰略的推動、日前與歐盟重歸舊好的貿易戰休兵、在世貿組織與歐日聯手打擊中國不公平貿易的攜手合作，及近日與墨西哥達成貿易協定的重大進展，顯示川普不僅無意自絕於國際社會，亦沒有打算將全球霸主的地位拱手讓給中國。川普所為並非孤立主義，而是要打造符合他期待之美國利益的國際經濟秩序。
霸道作風逼中讓步
許多人宣稱中國即將成為全球第一的經濟強權國，而視美國為明日黃花的衰退霸權。然而，川普持續對中強硬的關稅攻勢與科技圍堵，彰顯了美國可資運用的各種經濟打擊手段與政治決心。
日前川普政府對中國企業中興通訊的巨額罰款與管制，讓許多沉醉於「厲害了，我的國」的中國民眾恍然大悟，原來稱霸世界的中國龍頭企業竟是如此依賴美國科技。面對美國政府的「嚴打」，這些龍頭企業也只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儘管川普的諸多作為不受美國建制派、自由派和國際政經菁英所喜。然而，川普挾帶美國霸權威勢，力求伸張美國利益，並勇於衝撞既有的國際政經秩序，且能屢屢攻下城池，迫使對方讓步，這才讓世人領悟到美國政經實力對國際經濟秩序影響的巨大。
只是此種桀驁不羈的美國風格並非史無前例。美國尼克森總統時期的財政部長康納利在1970年代初，即曾就美元匯率議題施壓各國財長時強硬表示：「美元是我們的貨幣，但是你們的問題。」
這種恫嚇霸道的談判手段在1980年代對日貿易談判時，即成功迫使日本同意對美汽車輸出自我設限的「自願出口限制」（VER），而現今主張對中貿易採強硬立場的美國貿易代表萊席爾即是當時雷根政府的貿易副代表。
有人說中國不是過去的德法日，也非昔日的吳下阿蒙。但是面對川普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蠻橫作風，與「玩真的」的政治決心，中國是否願意賭上其經濟發展與政治穩定來一路奉陪到底，或是另尋妥協和解之道，則有待時間檢驗北京的政治智慧。
交通大學國際政治經濟學 副教授 邱奕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