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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中信:五月天與台灣的二十年(詹偉雄)
2017年04月07日   

五月天成軍20周年,樂團成員選擇回到當年初登台表演的大安森林公園舉行免費演唱會。現場,3萬5千觀眾漏夜排隊,YouTube與新浪微博的視頻直播席捲兩岸四地,大陸同時在線最高收視人數達529萬,據說是新紀錄。
有趣的是,在我的「同溫層」臉書世界,卻顯示出兩極反應(顯然吾友未必同溫):有一批我的臉友,以能親臨現場為榮,跟著團員們載歌載舞,一齊淚灑舞台;另一批臉友們,雖沒有放大聲音直接批評,但冷嘲熱諷有之,顯然,他們認為:五月天的創作成就和其群眾基礎間,存在著某種不對稱的荒謬。

共享掙扎甜美歲月
身為曾經「中年五粉」的一員,我能同時理解這兩種情懷,也覺得五月天所引發的社會情感,能幫助我們更動態性地理解「流行文化」(popular culture),明白它內在風起雲湧的時代特質。
英國社會在上個世紀60年代,誕生過一場關於「文化」的大論戰,這場論戰中,「流行文化」這個概念脫穎而出,與另外兩種文化——「常民文化」(common culture)與「高級文化」(high culture)對立衝撞,架構起意義豐富的現代世界。
文化學者Roger Scruton分析:任何社會都有「常民文化」,它是凝結該社會的基礎,是人們共同認可的價值與信仰,但它的歷史長過現在社會每一個人,人們難以撼動它。工業革命後,有閒階級創生「高級文化」,它是一種專家們於漫長時空淬煉中所形成的技藝與創意,是「歷來人們說過與想過的最好事物」,它常常在某個時局引領社會躍進,但大部分時間卻與大眾生活完全脫節。「常民文化」和「高級文化」都很靜態,但二次戰後,大眾傳媒崛起,新興媒體英雄很容易以其嶄新敘事修辭與切合時代的美學技法,吸引新社會成員風起雲湧認同,這種「流行文化」往往左打「常民」右擊「高級」,創造出「在他們海洋中之我們的島嶼」(an island of ‘we’ in the ocean of ‘they’)的區別意識,眾所周知,披頭四就是這個時代的代表產物。
從這個角度看,某些朋友批評五月天的歌曲無法創出新意,那是他們站在「高級文化」的角度,期待任何搖滾樂團都應該以類似英國樂團電台司令(Radiohead)那般,每一張專輯都是以摧毀上一張專輯的原創意念來創作。而不少朋友覺得與五月天一起成長二十年,共享生命中最掙扎與最甜美的成長歲月,深刻體會詞曲說中了他們內心事,兩者,都是可理解的。

不世出社會學樂團
現代工商社會的唯利是圖、急功近利,為每個少男少女的成長青春投下刀割般的傷害,並不是新鮮體驗,歐洲十九世紀社會創造出的「浪漫英雄」(romantic hero),對應的就是這樣的社會主角,他們懷抱純真意念,與社會搏鬥而遍體鱗傷,但卻仍能在某些戰役中擁有光榮凱歌。五月天二十年前登台時,正是台灣網路世代進入大學,拼搏社會的開始,相較上一代任勞任怨接納社會的所有安排,這一代對陣的是後王永慶年代的泥沼式經濟,他們當然受盡世事拖磨,但也有自我實現的舔血肯證,許多五月天的歌,都銘刻著這樣特殊的時代印記。
2008年,五月天的《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其中有段是這麼寫著:「每個孤單天亮,我都一個人唱,默默的讓這旋律,和我心交響。就算會有一天,沒人與我合唱,至少在我的心中,還有個尚未崩壞的地方」——五月天未必是個創意十足的搖滾樂團,但它絕對是一個不世出的社會學樂團。

文化評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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